2012年8月7日，“中国金融博物馆书院·第十八期”活动在北京举行。京城企业协会会长衣锡群、博源基金董事长秦晓做客，回忆那个热而不狂的激情岁月。

　　　　1966年8.18毛主席第一次接见红卫兵，作为北京四中热血青年的领军人物，秦晓在金水桥下执行保卫任务，与周恩来总理近距离交流。参与毛主席第三次接见，与毛主席仅两米之遥，秦晓回忆那次近距离接触不为人知的细节。回忆激情燃烧的年代，秦晓谈及更多的是是自省。对于新中国历史上这一特殊时期，他又如何看待。

　　　　他曾经是诗人，是京城著名藏书家，他也是企业家，曾临危受命解救北京国企北控集团，繁忙工作中他又是如何读书的。写诗，已成为衣锡群柔软温暖的记忆，他的诗北岛给予评价甚高。这两位同为40年代生人，1968年同到内蒙插队，经年之后，留下的是装满记忆的《岁月辙痕》。

　　秦晓：回忆1966年8月18日与周恩来近距离接触

　　我们打开一张1966年8月18日的照片，在这样一个场面下的秦总，我们请秦总回忆一下，当时看到这个照片，你当时整个的理想和信念是什么？你能看到周恩来今天是一个神，当时是一个领导人，你还能回想他当时说什么吗？

　　秦晓：当时我们被通知站在金水桥下值班做保卫，因为红卫兵多，怕引起混乱，我们半夜去了那儿。当时没有计划主席要让红卫兵上天安门接见他们，后来有一个动议让他们上去，但是有一些人没有上去，很多人有意见了。后来总理听到这个意见，带着林洪涛专门下来握手。我当时第一感觉，总体像我们所了解的那样，他非常细心，他也非常贴心人，他专来感谢我们，就是跟我们握手，照张像。

　　王巍：我看到很多回忆，我知道你们都是四中的，四中是全国的精英最关注的一个学校，而且当时文化大革命中也是起到了龙头的作用。我看了很多文章和海报，四中主要人物，孔丹、秦晓，在红卫兵早期你们起到弄潮儿的作用，你今天怎么回顾那时候？

　　秦晓：我们这些人从长期的教育，包括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周围的环境，也可能包括我们读这些书，我觉得有一种秩序的思想，这个学校要有秩序。刚开始起来的时候我们也认同这种革命激情，参与。另一方面也很担忧，觉得这样的事情可能会变成社会的慌乱，当时的思想是在这样两种情况下徘徊的。即使是讲秩序，那时候还远远达不到对文化大革命的认真思考，还基本上是走过了这一段历程。

　　秦晓忆毛泽东第三次接见红卫兵不为人知细节

　　秦晓：那是一个革命的时代，也是一个理想的时代，也是一个乌托邦的时代。先说后来，后来我就见到阿城，阿城写了本书叫《常识与通识》。阿城说毛主席接见红卫兵是20世纪人类最大的催眠术。大家都进入那种状态了嘛。后来我看了看西方那个球迷啊，还有什么迈克尔杰克逊的影迷啊，我想他们也有类似的一种非理性的一面。

　　衣锡群：因为秦晓曾经在《暴风雨的记忆》，副标题是1965到1970年的北京四中，这里有那个年代四中整个同学的文章，其中也包括秦晓的。秦晓的回忆，他除了起到8月18日那一天总理走下天安门金水桥跟他们有一个会见，更值得回味的是，他提到9月13日第三次毛主席接见红卫兵，他在天安门上，他在很近的距离捕捉到毛主席接见红卫兵的神态，我想可以请秦总给大家讲一下这个过程。这本书出乎我的意料，它连续有半年的时间停留在热销的榜单上。起初它有一个香港的版本，半年以后在国内有。我现在没有进行比对，我不知道这两个版本上在内容上会不会有不同，通常出现在香港的书和发行在内地的书内容上有一些删节。

　　王巍：你怎么描述见到毛泽东的？

　　秦晓：《暴风雨的记忆》这本书出版意见搞了一本《北京传奇》。《暴风雨的记忆》是北岛编的，北岛希望编一本四中的书，他跟我商量，我们到草原上也是文化大革命，把那一部分拿过来。我说你们出版的编辑商量好了就没意见。我问北岛一句话，你编这个书的主要思想和宗旨是他说希望把这些史料记下来。我也很赞同，实际上你刚才谈到了读书，我们看了很多回忆录、口述史，这也是书很重要的一部分。我跟北岛说，你是史料加史论，还是就是史料？当然，从史书上要有史料，找到历史的真实性，每个人的记忆都有主观色彩，都有选择，总是有价值的，特别是对以后的研究。我始终认为，做史料的不光是一些专门学者，我们自己要反思。因为回顾最早的产生就是忏悔，他就是觉得我一生做了很多这个事情，我要通过回忆录向上帝忏悔。回忆录是炫耀自己，树碑立传就背离了回忆录。我希望不管是《北京传奇》还是北岛，如果要做这个事情，每个人要对自己的事情忏悔和批判。可惜，我后来看到的不够，除了我之外，我做的深度肯定是不够的，我还要继续做。甚至有些人走到了第二条，在解释和为自己辩护，所以我对两本书我都打了折扣，并不是完全认同的。

　　你说到那一天毛主席从我们身边走过，我们距离一两米的样子，他向我们招手，我们拿着毛主席语录说“毛主席万岁”，这是文化大革命的场景。毛主席是皱着眉头，不是一般的严肃，是一种很厌倦，很担忧的一种样子。

　　衣锡群：你在文章里用的是厌恶。

　　秦晓：厌恶可能是说重了，就是厌倦，哪怕有厌恶和担忧。我当时印象非常深，我们想象毛泽东看到应该是一个领袖。我事后跟几个人说起来，大家可以一起看一看，我现在想他心里肯定想，这事闹大了，这帮年轻人放出来是什么样。第二件事我看到他的背景，他和刘少奇长谈了40多分钟。昨天我和刘少奇的女儿刘婷婷一起吃饭，我问问她，估计刘少奇没说过，两个人用手势长谈了40分钟，谈了之后刘少奇下台了，我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我也很感兴趣。

　　衣锡群朗诵北岛的诗《给父亲》

　　衣锡群：我今天用三分钟的时间给大家朗诵我和秦晓共同的同学北岛，我们差不多在2000年前后到香港，我是前年离开香港，在香港工作期间和北岛信誉畅谈，我在秦总一个饭局上又一次见到北岛，北岛居然知道我当年的诗。这个不奇怪，他创立的“今天”，我的诗最早被别人读到就是在“今天”被贴在西单墙上，我记得有一个人很紧张，非常神秘的告诉我，说你知不知道你的诗在西单“今天”墙上，给我吓坏了。我非常习惯北岛的诗，和北岛比较起来，或者和北岛他对诗歌的认识谈起来我们都是微不足道的。凡是从50岁以前停止写诗的人都不是真正的诗歌，而北岛是真正的诗歌。秦晓刚才告诉我一个让我很担心的事情，北岛生病了。

　　北岛早年的诗其实有一些很适合朗诵，但是篇幅都比较长，比如《结局或开始》，这也是他诗集的名字，那一首诗我觉得太浓烈了一点，我宁愿念他另一首诗，这首诗叫《给父亲》。

　　在二月寒冷的早晨

　　橡树终有悲哀的尺寸

　　父亲，在你照片前

　　八面风保持圆桌的平静

　　我从童年的方向

　　看到的永远是你的背影

　　沿着通向君主的道路

　　你放牧乌云和羊群

　　雄辩的风带来洪水

　　胡同的逻辑深入人心

　　你召唤我成为儿子

　　我追随你成为父亲

　　掌中奔流的命运

　　带动日月星辰运转

　　在男性的孤灯下

　　万物阴影成双

　　时针兄弟的斗争构成

　　锐角，合二为一

　　病雷滚进夜的医院

　　砸响了你的门

　　黎明如丑角登场

　　火焰为你更换床单

　　钟表停止之处

　　时间的飞镖呼啸而过

　　快追上那辆死亡马车吧

　　一条春天窃贼的小路

　　查访群山的财富

　　河流环绕歌的忧伤

　　标语隐藏在墙上

　　这世界并没多少改变

　　女人转身融入夜晚

　　从早晨走出男人